7.3与罗睺罗的重逢 (中部·教诫罗睺罗小经 61)

中部147经/教诫罗睺罗小经(六处品[15])

这是我亲身听闻到的：一时，世尊住在舍卫城祇树给孤独园。那时，世尊独处静坐时，心中生起这样的想法："罗睺罗的解脱成熟之法已经成熟，我应当进一步教导罗睺罗达到漏尽。"

于是，世尊在上午着衣持钵，入舍卫城乞食。乞食回来后，用餐毕，对尊者罗睺罗说："罗睺罗，拿坐具来，我们去安陀林昼住。"罗睺罗回答："是的，尊者。"然后拿着坐具跟随在世尊身后。

当时，数千天神跟随着世尊，心想："今天世尊将教导尊者罗睺罗达到漏尽。"世尊进入安陀林，在一棵树下的座位上坐下。尊者罗睺罗礼敬世尊后，坐在一旁。世尊对坐在一旁的罗睺罗说：

"罗睺罗，你认为如何，眼根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色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眼识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眼触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凡由眼触为缘所生的受、想、行、识，这些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以下世尊以同样的方式询问了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等其他感官：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耳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[中略]

"鼻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[中略]

"舌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[中略]

"身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[中略]

"意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法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意识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意触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你认为如何，罗睺罗，凡由意触为缘所生的受、想、行、识，这些是常还是无常？"

"是无常，尊者。"

"无常的是苦还是乐？"

"是苦，尊者。"

"对于无常、苦、变易之法，是否适合认为'这是我的，这是我，这是我的自我'？"

"不是的，尊者。"

"罗睺罗，多闻圣弟子如是观察，则于眼生厌，于色生厌，于眼识生厌，于眼触生厌，于一切眼触所生的受、想、行、识亦生厌。于耳生厌，于声生厌...于鼻生厌，于香生厌...于舌生厌，于味生厌...于身生厌，于触生厌...于意生厌，于法生厌，于意识生厌，于意触生厌，于一切意触所生的受、想、行、识亦生厌。生厌则离贪，离贪则解脱，解脱时生起解脱智，知'生已尽，梵行已立，所作已办，不受后有'。"

世尊说此法时，尊者罗睺罗欢喜，踊跃赞叹世尊所说。当此解说宣说时，尊者罗睺罗的心无取著而得解脱。同时，数千天神远尘离垢，生起法眼，见"有集法者皆是灭法"。

第五《教诫罗睺罗小经》终。

这段经文的佛教重要词语和句子解释：

主要概念解释

经文背景

世尊：指佛陀（释迦牟尼），是对佛陀的尊称，意为"世间所尊敬的人"。

舍卫城祇树给孤独园：这是佛陀经常居住和弘法的重要场所，位于古印度舍卫城附近。这个精舍的名称体现了它特殊的来历，是由两个人共同捐献而成：

给孤独长者：本名须达多，因经常救济孤独无依的人而得此称号。他是当时著名的富商和虔诚的佛教信徒。

祇陀太子：是当地国王波斯匿王的儿子，拥有一片美丽的园林。

这个精舍的建立有一个著名的故事：给孤独长者想为佛陀建造一处安静的修行场所，看中了祇陀太子的园林。当他请求购买时，太子戏言说："除非你能用金币铺满整片土地，否则不卖。"没想到给孤独长者真的用金币铺满了地面。祇陀太子被他的诚心感动，表示土地可以用金币买下，但树木则由他自己捐献。

因此，这个地方被命名为"祇树给孤独园"，意思是"祇陀的树林和给孤独长者的园林"，体现了两人的共同贡献。这里后来成为佛陀弘法二十多年的主要道场，许多重要的佛教经典都是在这里宣说的。

罗睺罗：佛陀的儿子，他在佛陀出家前出生，后来也成为佛陀的弟子。

漏尽：意为烦恼的止息或终结，是解脱的境界。"漏"代表烦恼和束缚，"漏尽"则意味着达到阿罗汉果位。

核心教义概念

无常：佛教认为世间一切现象都是变化不定的，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。

苦：由于事物无常，执着于无常之物必然带来痛苦。

无我：佛教的核心教义之一，指的是否定有一个实体性的、永恒不变的"自我"或"自性"存在。佛教认为所谓的"我"只是五蕴（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）的暂时组合，没有一个独立、恒常的实体可以被称为"我"。这与其他宗教或哲学体系中认为有永恒不变的"灵魂"或"本体"的观念有根本区别。无我的教义旨在破除人们对自我的执著，从而达到解脱的境界。

六根：佛教术语，指六种感知能力的器官或功能：眼根(视觉)、耳根(听觉)、鼻根(嗅觉)、舌根(味觉)、身根(触觉)和意根(心智)。这些是人类感知外界和产生认识的六种基本途径。

六尘/六境：与六根相对应的六种感知对象：色(形状、颜色等视觉对象)、声(声音)、香(气味)、味(滋味)、触(触摸的感觉，包括冷暖软硬等身体接触感受)和法(意根所对应的对象，包括一切概念、思想及无法用前五根感知的现象)。在佛教中，"尘"有染污心性的含义。

 在佛教教义中，六触是指六种感官（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）与外界对象接触时产生的六种接触作用。这六种触分别是：

1. 眼触 - 眼睛与色境（可见物体）接触产生视觉的过程

2. 耳触 - 耳朵与声音接触产生听觉的过程

3. 鼻触 - 鼻子与气味接触产生嗅觉的过程

4. 舌触 - 舌头与味道接触产生味觉的过程

5. 身触 - 身体与外物接触产生触觉的过程

6. 意触 - 心意与法（思想、概念等）接触产生意识的过程

在佛教的缘起论中，这六种触是感受（苦、乐、不苦不乐）产生的基础，也是人们执着于"我"和"我所"的重要环节。佛陀教导罗睺罗观察这六触的无常、苦、无我性质，从而达到解脱的目的。

简而言之，六触是我们感知和体验世界的六个入口或接触点，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基础过程。

六识：佛教中的六种认知功能，当六根接触六尘时产生的六种意识活动：

眼识：通过眼睛看到色彩、形状等视觉信息的认知能力

耳识：通过耳朵听到声音的认知能力

鼻识：通过鼻子闻到气味的认知能力

舌识：通过舌头尝到滋味的认知能力

身识：通过皮肤和身体感受触碰、温度等的认知能力

意识：思考、记忆、想象等精神活动的认知能力，统合前五识并进行更复杂的思维活动

简单来说，六识是我们通过六种感官门户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)认知世界时生起的六种认识作用。

解脱过程

厌：对世间现象生起厌离心，看透其无常本质。

离贪：断除对世间的贪爱和执着。

解脱：从烦恼和轮回中获得自由。

不受后有：不再投生，即脱离生死轮回。

重要佛教表述

"远尘离垢，生起法眼"：意为消除烦恼障碍，获得清净的智慧之眼，能如实看清法的本质。

"有集法者皆是灭法"：意为任何由因缘和合而生起的现象必然会灭去，强调缘起和无常的道理。

经文主旨

这部经文主要传达了佛教的无我教义，通过分析六根、六境、六识等十八界的无常性，从而否定有一个实体性的"我"存在。佛陀引导罗睺罗通过观察感官和感官对象的无常、苦、变易本质，来断除对"我"和"我所"的执着，最终达到心无取著的解脱境界。

这种教法称为"观十八界无我"，是佛教解脱道修行的重要方法之一，目的是破除对自我的执着，从而达到涅槃解脱的境界。

这段经文的简明翻译：

教导罗睺罗的故事

这是我亲自听到的：有一次，佛陀住在舍卫城的祇树给孤独园。当时，佛陀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思考，心里想："罗睺罗已经具备了获得解脱的条件，我应该进一步教导他，帮助他彻底断除一切烦恼。"

于是，佛陀在上午穿好衣服，拿着钵，走进舍卫城去化缘。吃完饭后，他对罗睺罗说："罗睺罗，拿上坐垫，我们去安陀林休息一下。"罗睺罗回答说："好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然后他拿着坐垫跟在佛陀后面。

这时，几千个天神也跟着佛陀，他们心里想："今天佛陀要教导罗睺罗如何彻底断除烦恼了。"佛陀进入安陀林，在一棵树下坐下。罗睺罗向佛陀行礼后，也坐在旁边。佛陀对坐在一旁的罗睺罗说：

"罗睺罗，你怎么认为，眼睛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我们看到的东西（色）

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眼识（看东西的意识）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眼触（眼睛与外物相接触产生视觉的那一刻）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凡是由眼触引起的感受、想法、行为和意识，这些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接下来佛陀用同样的方式询问了耳朵、鼻子、舌头、身体和意识等其他感官：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耳朵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[中间省略]

"鼻子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[中间省略]

"舌头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[中间省略]

"身体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[中间省略]

"意识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我们思考的对象（法）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心识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意触（心与思考对象的接触）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你怎么认为，罗睺罗，凡是由意触引起的感受、想法、行为和意识，这些是永恒不变的，还是会变化的？"

"是会变化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会变化的东西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？"

"是痛苦的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对于这种会变化、带来痛苦、不断改变的东西，合适认为'这是我的，

这就是我，

这是我自己'吗？"

"不合适，尊敬的老师。"

"罗睺罗，有智慧的修行者这样观察，就会对眼睛生起离执心，对看到的东西生起离执心，对看东西的意识生起离执心，对眼睛接触物体的感觉生起离执心，对由这种接触产生的一切感受、想法、行为和意识也生起离执心。同样地，对耳朵生起离执心，对声音生起离执心...对鼻子生起离执心，对气味生起离执心...对舌头生起离执心，对味道生起离执心...对身体生起离执心，对触感生起离执心...对心意生起离执心，对思考的对象生起离执心，对心识生起离执心，对心与思考对象接触的感觉生起离执心，对由这种接触产生的一切感受、想法、行为和意识也生起离执心。生起离执心就会不再贪爱，不再贪爱就能解脱，解脱时会产生解脱的智慧，知道'我已经完成了修行，我已经确立了清净的生活，我已经做完了应该做的事情，我不会再有来世了'。"

佛陀说完这番话后，罗睺罗非常高兴，赞叹佛陀的教导。当佛陀讲解这些道理时，罗睺罗的心不再执着任何事物，获得了解脱。同时，数千天神也清除了心中的污垢，产生了法眼（智慧之眼），明白了"凡是由因缘和合而生起的事物，都必然会灭去"的道理。

第五《教诫罗睺罗小经》结束。

《教诫罗睺罗小经》深入解析：无常与解脱之道

经文背景与核心

这部经文记载了佛陀对其亲生儿子罗睺罗的一次关键教导。佛陀观察到罗睺罗的修行已经成熟，可以接受更深层次的教导，使其达到漏尽（即烦恼的完全止息）。于是，佛陀特意带罗睺罗到安陀林进行这次重要的指导，甚至吸引了数千天神前来观听这场法会。

教法的精髓：三法印观修

佛陀通过系统的问答，引导罗睺罗观察"五蕴"和"十二处"的本质。这种教导方式体现了佛法中的"三法印"——无常、苦、无我：

1. 无常观：佛陀首先引导罗睺罗观察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根，及其对应的六境（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）和六识都是无常的，不断变化的。

2. 苦观：进而指出，凡是无常的必然是苦的，因为无常导致不可控性，不可控则无法带来持久的满足。

3. 无我观：最后指出，对于这些无常、苦、变易的法，不应视为"我"、"我所"或"我的自我"。

佛教中"无我观"中的"我"、"我所"和"我的自我"这三个关键概念解释：

"我"、"我所"与"我的自我"的深层含义

"我"

"我"指的是我们认为存在于五蕴（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）之中或之外的永恒不变的主体或实体。这是一种认为有一个永恒的、独立的、不变的自我存在的观念。在日常生活中，我们常说"我在思考"、"我在看"、"我在听"，仿佛有一个恒常的"我"在操控这一切。然而，佛陀指出，当我们仔细观察时，无法在五蕴中或五蕴之外找到这样一个独立存在的"我"。

这种"我"的错觉源于我们对身心现象的误解，将一系列条件性生起的无常过程错误地概念化为一个统一的、稳定的实体。就像我们看到车的各个部件组合在一起，便给它命名为"车"，但实际上"车"只是一个概念性的标签，而非独立实体。

"我所"

"我所"指的是我们认为属于"我"的一切事物，即"我的"东西。这包括物质财产（如"我的房子"、"我的衣服"）、关系（"我的家人"、"我的朋友"）、身体部位（"我的手"、"我的眼睛"）、情感（"我的快乐"、"我的痛苦"）、思想（"我的观点"、"我的信念"）等。

"我所"的执著建立在"我"的概念之上 - 唯有先确立了"我"的存在，才能有属于"我"的东西。当我们观察这些所谓"我所有"的事物时，会发现它们都是无常的、条件性的，无法被永久拥有或控制。执著于"我所"会带来痛苦，因为它们终将改变或失去。

"我的自我"

"我的自我"是一个更微妙的概念，指的是我们认为与"我"紧密相连、构成"我"的本质特征的那些属性或特质。这包括我们的个性特征、能力、成就、社会角色、价值观等。这些被视为定义"我是谁"的核心要素。

例如，一个人可能认为"我是一个聪明的人"、"我是一个善良的人"、"我是一个医生"等。这些自我认同感看似是我们的核心，但实际上它们也是基于条件而生起、随条件而变化的现象，没有恒常不变的本质。

无我观的深层意义

当佛陀引导罗睺罗观察眼、耳等感官及其相关现象都是无常、苦、变易的法，并不适合认为"这是我的，

这是我，

这是我的自我"时，他是在教导罗睺罗超越这三种执著：

1. 超越对感官及其功能的"我"的执著 - 理解没有一个永恒的"我"在看、听、闻、尝等

2. 超越对感官及其对象的"我所"的执著 - 理解眼睛、耳朵等不是"我的"，同样色境、声音等也不是"我的"

3. 超越对感官体验的"我的自我"的执著 - 理解感官体验不构成"我"的本质或定义

这种无我的觉悟并非否定日常经验层面的相对"我"，而是超越对绝对、独立、恒常之"我"的执著，从而解除因这种执著而带来的束缚与痛苦。当我们不再将无常的现象误认为"我"、"我所"或"我的自我"时，就能以更清晰、更自由的方式体验生活，不再被得失、毁誉所动摇，也不再执著于保护、提升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"自我"。

在罗睺罗的案例中，正是这种深层次的无我观察，最终使他"心无取著而得解脱"—达到了内心真正的自由。

六触的深义

经文特别强调了"触"的概念。六触（眼触、耳触、鼻触、舌触、身触、意触）是我们与世界互动的关键点。当根（感官）、境（对象）和识（意识）三者和合时，便产生"触"。而从触又生起受、想、行、识等心理活动。

佛陀教导罗睺罗认识到，从六触开始的整个感知过程都是无常、苦、无我的。这不仅是理论认知，而是要通过深入观察体验到这一点。

解脱的次第

经文最后描述了解脱的完整过程：

1. 如实观察：清晰看到六根、六境、六识、六触及由触所生的受想行识都是无常、苦、无我的

2. 生厌：对这些现象生起厌离心

3. 离贪：厌离导致对这些现象不再贪恋执著

4. 解脱：离贪则得到解脱

5. 解脱智：解脱后生起智慧，明了"生已尽，梵行已立，所作已办，不受后有"

深刻启示：心灵的觉醒之旅

这部经文不仅是一堂佛学课，更是一面照见自心的明镜。当我们静心思考：

我们所执著的这个"我"，究竟是什么？是眼睛吗？它会老化、病变。是耳朵吗？它会失聪。是我们的想法吗？它刹那生灭，难以把握。当我们深入思考，就会发现，我们执著的"自我"竟然找不到一个稳固的所在。

在当今这个充满变化与不确定性的世界中，佛陀这段教导尤为珍贵。我们执著于事业、财富、关系，但它们如流水般变化无常。正如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，所言："你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"——因为河水永远在流动，我们自己也永远在变化。

罗睺罗听完佛陀开示后心无取著而得解脱，这启示我们：真正的自由不是得到更多，而是放下执著；不是控制一切，而是接受变化；不是永恒保有，而是了知无常。

当我们像罗睺罗一样，透过佛陀的智慧之眼观察世界时，也许我们能发现：正是在放下那些我们以为重要的东西时，我们反而获得了内心的平静与自由。这或许就是佛陀对罗睺罗，也是对我们所有人最珍贵的礼物——一条通向内心真正自由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