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道品第八

这时,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说:"菩萨应该怎样才能通达佛道呢?"维摩诘回答说:"如果菩萨行于非道,这就是通达佛道。"文殊师利又问:"什么是菩萨行于非道呢?"维摩诘答道:

"如果菩萨做以下这些事,就是行于非道:

1. 犯五无间罪却不生恼怒之心。

2. 到地狱里去却没有罪垢。

3. 到畜生道去却没有无明和骄慢等过错。

4. 到饿鬼道去却具足功德。

5. 修行色界和无色界的禅定,却不以此为殊胜。

6. 示现贪欲却远离染著。

7. 示现瞋恚却对众生没有障碍。

8. 示现愚痴却用智慧调伏自心。

9. 示现吝啬却能舍弃内外所有,不惜身命。

10. 示现破戒却安住于清净戒律,对于小罪也心怀大畏惧。

11. 示现瞋恚却常怀慈忍。

12. 示现懈怠却勤奋修习功德。

13. 示现心乱却常念禅定。

14. 示现愚痴却通达世间和出世间的智慧。

15. 示现谄媚欺诈却善于运用方便随顺经义。

16. 示现骄慢却对众生如同桥梁。

17. 示现各种烦恼却心常清净。

18. 示现入于魔道却顺从佛的智慧而不随从他教。

19. 示现入声闻乘却为众生说未曾听闻的法。

20. 示现入辟支佛乘却成就大悲心教化众生。

21. 示现入贫穷却有宝手,功德无尽。

22. 示现残疾却具足相好庄严。

23. 示现出身低贱却生在佛种姓中,具足各种功德。

24. 示现羸弱丑陋却得到那罗延身,为一切众生所乐见。

25. 示现衰老病弱却永断病根,超越死亡恐惧。

26. 示现有财产却常观无常,实无所贪。

27. 示现有妻妾采女却常远离五欲污泥。

28. 示现愚钝却成就辩才,总持不失。

29. 示现入邪道却以正道度化众生。

30. 示现遍入各种外道却能断其因缘。

31. 示现涅槃却不断生死。

文殊师利,菩萨能这样行于非道,这就是通达佛道。"

这时,维摩诘问文殊师利:"什么是如来种?"文殊师利说:

"有身体是种子,无明和爱是种子,贪欲、瞋恚、愚痴是种子,四颠倒是种子,五盖是种子,六入是种子,七识处是种子,八邪法是种子,九恼处是种子,十不善道是种子。简单来说,六十二种邪见和一切烦恼都是佛种。"

维摩诘问:"这是什么意思呢?"

文殊师利回答说:"如果看见无为法而入正位的人,就不能再发无上正等正觉之心。就像在高原陆地上不会生长莲花,只有在低洼淤泥中才能生长这种花。同样,看见无为法而入正位的人,最终不能再生起佛法。只有在烦恼的淤泥中,才会有众生生起佛法。

又如把种子种在空中,永远不会生长。只有在肥沃的土地里才能茂盛生长。同样,入无为正位的人不会生起佛法。反而是那些我见如须弥山般高大的人,才能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,生起佛法。因此应当知道,一切烦恼都是如来种。

就像不下到大海里就不能得到无价的宝珠。同样,如果不进入烦恼的大海,就不能得到一切智慧的宝藏。"

这时,大迦叶赞叹说:"太好了!太好了!文殊师利,你说得太好了!确实如你所说,尘劳烦恼就是如来种。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再发无上正等正觉之心了。即使是犯了五无间罪的人,还能发心生起佛法。而我们现在永远不能发心了。就像根本坏掉的人对于五欲不再有兴趣一样。同样,我们声闻已经断除烦恼结,对于佛法已经没有任何益处,永远不会再有志愿了。

所以文殊师利,凡夫对于佛法还有回转的机会,而声闻却没有了。为什么呢?因为凡夫听了佛法能够生起无上道心,不会断绝三宝。即使声闻终身听闻佛法、十力、四无所畏等,也永远不能发起无上道心。"

这时,会中有一位名叫普现色身的菩萨问维摩诘说:"居士,你的父母、妻子、亲戚、眷属、官吏、百姓、知识、奴婢、童仆、象马、车乘都在哪里呢?"

于是维摩诘用偈颂回答说:

"智慧度是菩萨的母亲,方便是父亲,

一切众生的导师,无不是从这里出生。

以法喜为妻子,慈悲心为女儿,

善良诚实的心为儿子,究竟空寂为房舍。

以烦恼为弟子,随意转化它们,

以觉悟的道品为善知识,由此成就正觉。

以诸种法门为伙伴,四摄法为歌女,

歌咏诵读法语,以此为音乐。

总持法门是花园,无漏法是树林,

觉悟之心是清净妙花,解脫智慧是果实。

八解脱是浴池,禅定之水清澈充满,

布满七净华,供无垢之人沐浴。

五种神通如象马奔驰,大乘佛法是车乘,

调御自心是驾驶,行驶在八正道上。

相好庄严容貌,众多功德装饰姿态,

惭愧心是上等衣服,深心是美丽的花环。

富有七圣财,以教导滋养它,

如法修行,回向一切是最大的利益。

四禅定是床座,从清净生活中生起,

多闻增长智慧,以此为自觉之音。

甘露佛法是食物,解脱的滋味是饮料,

清净心是洗浴,戒律是涂香。

摧毁烦恼贼,勇猛无人能及,

降伏四种魔,胜利的旗帜树立在道场。

虽然知道无生无灭,但为度众生示现有生,

显现于所有国土,如太阳无所不照。

供养十方无量亿如来,

诸佛与自身,无有分别之想。

虽然知道诸佛国土及众生本空,

却常修净土,教化众生。

所有众生的形态、声音及威仪,

菩萨以无畏力,能一时全部示现。

觉知众魔事,而示现随顺其行,

以善巧方便智慧,随意都能示现。

或示现老病死,成就度化众生,

了知如幻化,通达无有阻碍。

或示现劫末大火,天地都被烧尽,

对于执著常见的众生,照耀令知无常。

无数亿众生,一起来请求菩萨,

同时到他们家里,教化令向佛道。

经书、咒语、各种技艺,

全都示现修行这些事,利益众生。

世间各种法门,都示现出家修行,

藉此解除人们的迷惑,而不堕入邪见。

或示现为日月天神,梵天、世界之主,

或者示现为地水火风四大元素。

劫中有瘟疫时,示现为各种药草,

若有人服用,能除病消毒。

劫中有饥荒时,示现身体作饮食,

先救治他们的饥渴,然后用佛法教导。

劫中有战乱时,为之生起慈悲心,

教化那些众生,让他们安住在无争之地。

若有大规模战争,立于双方之间以平等力量,

菩萨显现威势,降伏使之和平安定。

在一切国土中,所有地狱处,

常常前往那里,救助解脱他们的痛苦。

在一切国土中,畜生互相吞食,

都示现生于其中,为他们作利益。

示现受用五欲,也示现修行禅定,

令魔王心中混乱,不能得到机会陷害。

火中生长莲花,这可说是稀有,

在欲界中修行禅定,稀有也是如此。

或示现作妓女,引导那些贪色的人,

先用欲望钩住他们,后来令入佛道。

或示现作城邑长官,或作商队首领,

国师及大臣,以此利益众生。

对于贫穷的人,示现作无尽宝藏,

藉此劝导他们,令发菩提心。

对于我慢心重的人,示现大力士,

降伏他们的傲慢,令住于无上道。

对于恐惧的众生,站在前面安慰他们,

先给予无畏,后令发道心。

或示现远离淫欲,作为具有五通的仙人,

开导众生,令住于戒律、忍辱、慈悲。

见到需要侍奉的人,示现作为僮仆,

既让他们心生欢喜,便发起道心。

随顺他们的需求,令得入于佛道,

以善巧方便力,都能满足他们。

如此道路无量,所行无有边际,

智慧无有穷尽,度脱无数众生。

即使一切佛,在无量亿劫中,

赞叹他的功德,仍然不能穷尽。

谁听到如此之法,不发菩提心?

除非那些不肖之人,愚痴昏昧无智慧者。"